我们东洪县的领导在场,你们黑灯瞎火地就要挖开我们保命的大堤,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?!”
“你……你这是胡搅蛮缠!”连心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,他抬腕看了看手表,时间已经逼近23点,那是于书记规定的最后泄洪时限。他焦急地望向脚下汹涌的平水河,手电光照过去,河水浑浊湍急,看不清楚水位,距离堤顶恐怕连半米都不到了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堤在洪水的冲击下传来的轻微震动。二道拐那边……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“田嘉明!”连心的声音带上了恳求甚至是一丝绝望,“我求你清醒一点!二道拐那边几千人正在拿命堵缺口!一旦守不住,整个光明区就完了!到时候就不是淹一个马关乡的问题了!那是毁灭性的灾难!市委于书记亲自下的命令,23点整必须泄洪!现在时间已经到了!不能再拖了!”
田嘉明丝毫不为所动,反而更加警惕:“于书记的命令?文件呢?拿出来我看看!空口无凭!我还是那句话,没有正式文件,谁也别想动大堤!”
连心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磐石般挡在前的公安局长,知道软的不行了。他把心一横,对身边一个拿着铁锹的技术员吼道:“把铁锹给我!时间不等人,出了事我负责!”说着,他一把夺过铁锹,朝着堤坝背水坡的预定开挖点就要铲下去。
他以为田嘉明只是虚张声势,不敢真的对市级部门的领导开枪。
然而,他错了。
就在铁锹即将接触到泥土的瞬间,“砰!”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!子弹几乎是擦着连心的鞋尖钻进了泥地里,溅起的泥点打在他的裤腿上。
连心吓得猛一哆嗦,铁锹脱手掉在地上。他惊骇地抬头,只见田嘉明手中的枪口这次是真的对准了他,虽然微微下垂,但那决绝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他:下一枪,绝不会再打偏。
“姓连的!”田嘉明的声音如同寒冰,“我最后警告你一次!你再敢动一锹土,别怪我的子弹不认识你是什么局长!”
连心看着田嘉明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灼灼光芒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退缩,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决心。他知道,今天是真的遇到不要命的了。跟一个手握武器、情绪激动且认死理的人硬碰硬,后果不堪设想。他颓然地后退一步,重重地叹了口气,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。他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却只能站在原地,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干着急。
而在几公里外,马关乡平水河大堤与水库交界处的临时指挥部帐篷前,我和县委书记丁洪涛正望着脚下汹涌的河水,心情同样沉重。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,河水在黑暗中咆哮着,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。
马关乡党委书记林小松站在我们旁边,脸色灰败,眼神空洞,仿佛魂都已经不在了。我低声问他:“小松,群众转移得怎么样了?”
林小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带着死寂:“县长……都疏散了……各村的包村干部都回来报了信……老百姓……都像逃荒一样,离开了马关乡……”
我抬起手腕,借着帐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,看了看手表,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。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,又带着点侥幸,对丁洪涛说:“丁书记,这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,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?水位好像也没见涨多少……是不是……市里改变了方案,不在我们这儿泄洪了?”
丁洪涛也是眉头紧锁,疑惑地观察着河水:“说不准啊……朝阳。按理说,市委的决定是很严肃的,不会轻易更改。可这情况……确实有点奇怪。难道上游的险情控制住了?”
我摇摇头,心情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放松:“丁书记,根据我之前了解的情况,命令应该是已经下达了。除非光明区那边出现了重大转机,否则……您看这河水,离堤顶也就半米多了,上游的水还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