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回自己营帐,而是绕到营后一处箭塔上,手扶被冰霜咬裂的栏杆,远眺临淄。
城头黑洞洞的,能见零星火把和晃动的人影,所有声音却都淹没在风雪之中,像一头合嘴的巨兽,把整座城池的生气都咽进喉咙里。
他忽然打了个寒战,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心里那道裂缝,终于在这一刻咔地一声,被他自己掰开了。
“投降……三天……怕是会无功而返呐!”他苦笑摇头,呢喃的声音,被风撕得七零八落。
……
同一时刻,项瞻提着灯笼,来到后军驻地。
守卫通禀后,林如英迎出来见礼:“陛下到此,不知有何吩咐?”
项瞻微微一笑,往她营帐方向望了一眼:“郑桃依呢?”
“帐里看书呢。”林如英也转身往自己营帐看去,“与之前一样,每日只是看书,不过,昨夜我巡营回来,看见她站在帐外,望着临淄城的方向,站了一个时辰。”
项瞻眸光微动,轻声道:“姐姐,你稍后回去,让她写封信。”
“写信?”
“对,写给郑天锡。”项瞻沉吟道,“嗯,就写……就写她已得朕宠幸,腹中或有龙种,劝她父亲以百姓,也已他朕氏一族为念,莫再顽抗,免得将来外孙出生,却无外祖可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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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如英一怔,立时皱眉:“这……这是否太恶毒了些?如此一来,那姑娘日后还如何嫁人?再者说来,她入军中不过半月,如何就能断定腹中有孕?你要诈他,却不该拿女儿家的名声,如此也未免太……”
“太怎么?卑鄙?无耻?还是阴险?”项瞻笑了笑,眼底一片冷澈,“姐姐,乱世之中,名声最不值钱,郑天锡都能拿亲生女儿做筹码,朕也未尝不能拿她做刀子。”
他摇头道,“至于时间不对,郑天锡未必能反应过来,另外,这封信是他女儿写给他的,你认为他看了以后,还会大肆传扬出去?”
“这……”林如英迟疑片刻,还是摇了摇头,“他是否会说出去,我不清楚,但我却知道,女儿家的名声大过性命。你难道忘了以前跟我讲过,你少年时曾在流寇手里救下过几个女子,最后却因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,服毒自尽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。”项瞻正色道,“就是因为记得,如今才不得不攻打青州。这封信,只有郑天锡自己能看到,他是否会因为女儿投降,决定了我以后如何对待郑氏一族。”
林如英眉头一抬: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他若降了,朕会留他们一命,若不降……”项瞻冷笑,“届时,郑氏满门一个不留。”
林如英喉头动了动,终究没再劝:“好,我去说,但成不成,看她自己。”
“她会的。”项瞻转身,边往回走边说,“这也算是朕给她一个机会,让她看清楚,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,免得破城后,我挥刀之时,她太过伤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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