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御卫!杀身报国,便在今日!”
左右残军应声呐喊,声震天地:“死战!死战!”
汉军将士前赴后继,三组陌刀手轮番死斗,虽不能伤秦琼,却也暂困其势。
彭杀鬼趁机重整阵型,且战且退。
每退一丈,必留数具尸首。此皆黎阳同食同宿之兄弟,今成诱饵。彭杀鬼心如刀绞,却不得不硬起心肠。
战至巳时,两千人已损三成。彭杀鬼身被数创,最重左肩,深可见骨。
亲兵队长张老憨一边包扎,一边哽咽:“将军,退吧,大将军言事不可为,可先自保啊!”
彭杀鬼恍若未闻,扫过浴血苦战之士卒,啐出一口淤血,忽大喝:“左御卫!”
残存将士齐应:“死战!死战!”
声震四野,连秦琼亦为之动容。
汉军士气复振,数处战场竟发起反冲。此出彭杀鬼意料。他本欲且战且退,然血战之下,已难收束,只得舍那些拼命反击之袍泽,率部且战且退。
魏军紧咬尾追,汉军只剩不足千人。彭杀鬼知时候已至。
“向东退!”他嘶声下令,“往汝阴退!”
此乃预定路线,然每退一步,皆弃数名同袍尸骸,彭杀鬼心如刀绞,却不得不作溃败状。
彭杀鬼扮作高曦,且战且走,继续东退。
高曦伏兵之山谷已在眼前。谷口狭窄,正是伏击理想之地。彭杀鬼望身后紧追之玄甲骑,忽忆高曦交代时神情。
他举槊长啸,声竭平生之力:“儿郎们,进谷!”残存百余将士呐喊奔入谷中,此刻汉军已成溃败之势。
秦琼一路摧破汉阵,直追“高曦”败军至狭谷前。但见谷口嶙峋,地势渐窄,两旁坡岭虽不甚高,却林木丛杂,隐透杀气。
秦叔宝乃沙场宿将,非鲁莽之辈,当即勒住忽雷驳,举目四顾,暗忖:“此地险隘,若设伏兵,我军深入,恐遭不测。”一念及此,便生迟疑。
正犹豫间,忽见前方“高曦”残破披风在尘烟中一闪,愈发狼狈。
叔宝回望来路,景象惊心:汝水北岸,汉军尸骸枕藉,血浸黄土,几无下脚处。
残破“高”字帅旗,仍插於一土丘之上,旗下尚有数百汉军陌刀手,虽被重围,却兀自结圆阵死战不退,刀光闪处,时有魏骑坠亡。分明主将虽遁,这些悍卒仍舍生忘死,护旗酣战。
叔宝观此惨状,疑虑顿消,暗道:“高曦若真有伏兵,何至本部精锐伤亡如此之重,帅旗几不保?此必穷途末路,慌不择路耳!此人练兵有方,若不杀之,异日必成魏公心腹大患!”
杀念既起,锐气复生。秦琼马槊前指,厉喝:“众将士,高曦败绩已显,随我杀入谷中,取其首级者,赏千金,官升三级!”
麾下魏骑闻令,皆呐喊向前,如铁流涌入谷中。谷道狭窄,大军行进,队伍渐长,不复严整。
追不过百余步,忽听得两侧山坡上,一声梆子响尖锐刺耳,划破战场喧嚣!
霎时间,天光似暗!两旁坡岭后,无数强弓硬弩同时擎起,箭镞寒光点点,密如繁星!
“不好!中计矣!”秦琼心头剧震,骇然失色!
然未及反应,箭矢已如飞蝗骤雨,又似泼天瀑布,挟刺耳尖啸,轰然泼下!其势之疾,其力之劲,远超寻常弓弩!
此正是高曦精心所练锐力士,弩乃擘张、蹶张之属,臂以桑柘,弦用牛筋鹿胶,机括铜铸,力逾十石。
射手皆披半甲,腰悬箭彀,内盛雕翎铁矢,镞呈三棱,专破重札。平素操练,非惟射准,更重齐射。
闻梆为号,引弦、搭箭、齐发,瞬息而成,如臂使指。
但听风啸裂空,箭幕泼天而下,密不透风。魏军精甲顿如纸糊,人马皆贯,扑倒一片。真乃“弩雷一震,伏尸数里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