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佑十一年八月初八,汴京城的秋老虎还没褪尽余威,朱雀大街上却比三伏天还要热闹几分。
本该待在河北大名府的燕国公府女眷,竟坐着一溜乌木镶金马车,缓缓停在了新挂不久的“燕国公府”朱漆大门前。
徐文斌带着妻子淑兰以及儿媳余嫣然在国公府门前迎接,眼瞅着车帘掀开,先跳下来的不是旁人,正是自家那位越发灵动的外甥女徐晴儿。
小姑娘穿着石榴红撒花罗裙,裙摆一旋就到了他跟前,脆生生喊了句“舅舅”。
“你这丫头,怎么也跟着回来了?”
徐文斌伸手想拍她发髻,又怕碰乱了上头插的赤金缠枝步摇,末了微笑道,“在河北没给你二哥哥添乱吧?”
“舅舅说的什么话!”徐晴儿眼珠一转,故意挺了挺胸,“我在大名府可是帮嫂嫂管着账目呢,二哥哥还夸我算得比账房先生都清楚!”
这话刚落,车帘里又伸出一只素白的手,华兰抱着裹着云锦小被的徐承佑,在丫鬟搀扶下慢慢下来。
小家伙许是一路颠簸醒了,小嘴一撇正要哭,徐晴儿赶紧凑过去学了声布谷鸟叫,倒把他逗得咯咯笑起来。
“文斌,别在门口站着了,先让大家进去喝口茶吧。”
淑兰抱着刚满半岁的徐辉耀走出来,见了华兰便笑着迎上去,目光落在徐承佑脸上,“这就是承佑吧?瞧这眉眼,跟健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!”
一行人簇拥着徐氏往里走,穿过栽满石榴树的庭院,刚到前厅坐下。
徐文斌就屏退了下人,端着茶盏没喝两口,就忍不住问道:“大姐,你们突然回汴京,怕不是单单为了探亲吧?建哥儿在幽州手握重兵,你们不在大名府坐镇,反倒回了京城,这要是让御史们瞧见,指不定又要嚼什么舌根。”
徐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无奈,叹了口气道:“什么事都瞒不过你。建哥儿在信里说了,他如今统领近二十万大军,虽说陛下眼下信任他,可架不住朝中有人眼红。让我们回汴京,一来是避嫌,二来……也是让陛下放心。”
“建哥儿倒是想得周全。”徐文斌放下茶盏,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,“不过也好,如今燕国公府刚立起来,你们回来办场宴席,让汴京城的人瞧瞧徐家的体面,也省得有人觉得咱们徐家没人在京城撑腰。”
徐晴儿坐在一旁,手里逗着徐承佑玩,闻言抬头道:“舅舅说得对!二嫂嫂,过几日宴席上,咱们可得让那些夫人小姐们知道,咱们徐家人这会挺着胸膛回汴京了!!”
华兰被她逗笑,点了点她的额头:“就你话多。不过你二哥哥确实在信里提了,让咱们多和京中勋贵走动走动。还有是盛家那边,祖母还在府里等着见承佑呢。”
两日后,燕国公府的宴席如期开席。
从辰时起,朱雀大街上就车水马龙,英国公府、宁远侯府、永昌伯爵府的马车一辆接一辆,把国公府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。
徐氏穿着一身石青织金褙子,坐在主位上,看着底下乌压压的贵夫人,心里既紧张又骄傲。
想当初徐家还在济州时,哪有机会和这些汴京勋贵人家平起平坐?
“徐老夫人,真是教子有方啊!”英国公夫人端着酒杯走过来,目光落在徐氏身上,满是赞叹,“徐公爷才过弱冠之年,就收复了燕云七州,这等功绩,我家那老头子在家里也是赞不绝口,直言大周后继有人!”
徐氏连忙起身回礼,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:“夫人过奖了,都是陛下圣明,将士用命,建哥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。”
这话刚说完,就见永昌伯爵夫人吴大娘子挤了过来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华兰身边的徐晴儿,热络地说道:“徐太夫人,这位就是晴儿姑娘吧?一年多不见,出落的愈发端庄了,不知三姑娘如今可有许配人家